“卡……卡尔？”
维尔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之前和自己分道扬镳的那个人。
明明他拒绝了自己的邀请，明明当时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畏畏缩缩的样子。
可现在……
“不然呢，维尔小姐？”
似乎是跑过来的，卡尔有些急促的呼吸让他的身体小幅度的颤抖，回头看了看瘫坐在地上的少女，伸出了带着巨型拳套的左手。
“你不是……走了吗？”
“那我就不能回来了？”
卡尔打趣着。
维尔抬起手，搭在了冰冷的钢铁上。
可为何，这棱角的冷，泛着丝丝温热。
自己的双腿使不上力气，好像那种恐惧蔓延了全身留下来印记一样。
拉着卡尔的手，维尔站起身，却是一个踉跄，要不是一手扶着树，一手搭着卡尔，差点栽倒在地。
卡尔想扶起她，但看着维尔咬着嘴唇，倔强的扶着树干，他也只好原地站着。
“咯咯咯——”
就在这时，另一边被打倒在地的乌翼突然有了动作。
泥泞的身躯弯折成奇怪的角度，伴随着熟悉的刺耳声音，直起了身子。
喉咙里还酝酿着痛苦的嚎叫。
“你，现在还能自己走吗？”
看着维尔有些逞强的样子，卡尔皱着眉头，询问道。
“我，可以！”
维尔点点头，一字一句的回答。
她的嘴角沾着一缕发丝，趁着银白的月光，有些迷人。
卡尔暗自深吸口气。
“吼！！！”
身后传来了乌翼的咆哮，像是狮子，又像是老鹰一般，震耳欲聋，入木三分。
“那可以麻烦维尔小姐你可以先行一步吗？”
“你这是在赶我走？”
卡尔咂咂嘴，没想到她还是那么倔。
“我拒绝。”
维尔干脆直接把双手搭在了卡尔伸出的左手上，眼神似乎在说着我就是不走。
“主要是你在这我不方便动手，一边保护你一边还得……”
“我没有说过要让你救。”
维尔咬着牙，看着卡尔。
“而且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自己双脚的麻木感逐渐消散，虽然可以走，可不知为何自己就好像偏要和这个曾经拒绝自己邀请的少年作对一样。
报复一样。
卡尔沉默了，他没说话，背对着月亮的脸庞，唯有一双湛蓝的眼睛在发光。
可是柔和的月光，在维尔的注视下，瞬间被一片阴影笼罩。
“咯吱咯吱咯吱——”
卡尔身后的乌翼突然动了起来。
“吼！！”
将近三米高的躯体，直起身子，张着那张诡异的嘴，对着卡尔就咬了下去。
“小心！！”
维尔惊呼着，但是已经晚了。
喷溅的血液在维尔精致的面庞上绽开。
在少女颤抖的目光下，那张大嘴咬在了卡尔的右肩上。
牙齿上腐蚀的钢筋像是要深深嵌入卡尔的身体一样，用力撕咬着。
“卡……”
维尔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已经完全呆住了。
但卡尔的眉头仅仅是微微拧起，他的左手还是撑在少女的面前，搭着她的手掌，分摊着她的重量，害怕维尔没有站稳而跌倒。
“好了，别闹了……”
他咬着苍白的嘴唇对着维尔说着。
“你快走，我没事……”
“不是……对不起……血，血啊……伤口……不行……对，对不起……”
维尔颤抖着，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本来可以躲开的……
“呼……”
卡尔吸着气。
“咯咯咯——”
乌翼还在撕扯着伤口，似乎是想把卡尔整个吞进肚子。
“你不是……还要去实现你的梦想吗？”
“嗤——”
右手的拳套在积蓄着力量。
少年对着少女挤出一丝微笑。
“去吧，时间不早了，不要在这里停下脚步啊……”
“可是，血……卡尔你……还在流啊……”
她的声音沾上了颤抖，维尔靠身后的树，收回了搭在卡尔手上的手，捂着嘴。
“没事，我有办法解决的，区区乌翼而已，我们以后估计还会碰见比这个还要难对付的东西呢，你得相信你未来的同伴啊……”
见维尔收回了手，卡尔咬着牙，用腾出空的左手攀上了咬着自己右肩的乌翼头。
“相信……同伴？”
维尔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相信我，解决完这个家伙，我就会陪你去……”
卡尔的表情在左手用力的时候逐渐狰狞。
“一定会……”
“咯咯咯咯——”
乌翼晃动着身后的爪子，拼命抵抗着卡尔的反抗。
“可是……可是！”
维尔的声音快要哭出来。
“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陪着你……”
“嗤嗤嗤——”
拳套在燃烧着毅力。
咬着牙，刺痛和灼烧从肩上传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左手和右手同时发力，卡尔的内心在咆哮。
“哧啦——”
“咯咯咯——”
硬生生的把乌翼的嘴从自己的肩上扯下，乌翼被掀翻在地，连带着破碎的衣服……
还有零星的碎肉。
他的右肩，已经被贯穿了一个窟窿，泯泯的冒着鲜血，甚至可以看见森森白骨。
“呼呼……呼……”
卡尔喘着粗气，转过身子，看向了被被自己扳倒在地的肉块。
“所以……维尔小姐，你先去吧。”
即使背对着自己，少女依然能够感受到少年的决意。
他这次……
没有骗自己。
胸腔在颤抖，这次她的呼吸不仅仅因为恐惧而急促。
“好……我答应你！”
少女看着面前的背影，她扶着大树，看了看远处夜空下的天穹境。
“不过你也要答应我！”
看着少年费力的举起右拳，维尔也回道。
“别给我瞎立什么奇怪的flag哦……”
背对着维尔的少年调侃道。
但少女也不像是随口一说的样子。
她很认真……
“不要骗我。”
卡尔的身体顿了一下。
“我在天穹境下等你。”
“……”
突然沉默。
“一言为定。”
之后，他坚定的回答着。
…………
…………
“吼吼吼！！！”
面前，是愤怒的肉泥搭建的非人存在。
“呼……”
等到身后完全没有了动静之后，卡尔慢慢的吐了口气。
可算是把小姑奶奶送走了……
不过。
右肩上依旧弥漫着灼烧的感觉，卡尔浑身发着烫。
简单的把上衣撕破绑在了伤口处，防止失血过多。
虽然说自己承诺了有办法，那也只能算是哄一哄维尔罢了。
少年只是想给维尔一个安慰。
真的要想超度乌翼。
自己的力量估计连看都不够看。
可能……
是会被秒杀的那种。
呲牙咧嘴的苦笑着，卡尔把双臂架在了脸前。
“咯吱咯吱——”
乌翼刚刚被扯歪的嘴角，在扭动中恢复原样。
没有什么能真正的对乌翼造成伤害，它那崎岖的外表就是它最好的保护措施。
只要不是瞬间消灭的手段，它都可以在短时间内复原，甚至就算是消灭了他的半个身子，只要他的心脏还在，他就可以靠其他物质补充自己残缺的身体。
乌翼的心脏，也是个棘手的问题，那个像是水晶一样的核心，被一圈未知的物体包裹着，像是被困在特制的笼子一样的东西。
那个心脏，必须要用特制的子弹，才可以真正的摧毁……
所以现在能消灭乌翼的唯一办法，就是先让它暴露心脏的位置，再用子弹打碎那个核心。
这被叫做超度，他们称解放被囚笼包裹的心脏的过程为此。
可是……
卡尔，只有一双拳套。
即便如此
他也不能退后……
乌翼都是向往着天穹境的生物。
而天穹境的下方，是比他们边缘小队更为密集的城市居所。
更何况，维尔还在路上。
他理解维尔的心愿，他也将为维尔铺开道路……
对于自己来说，这是对曾经胆小的自我救赎。
他没细想过死亡。
想去天穹境的都不会害怕死亡。
他们只怕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草草离去。
“真是没办法……”
深深地吸口气，卡尔的额头开始渗出汗珠。
右肩的痛觉在逐渐放大。
“吼！！”
乌翼被眼前的这个人彻底激怒了。
他一次两次被面前的人类阻挠，本能的开始了愤怒。
他身后的像是翅膀的爪子张着每个肢节，对着卡尔抓了过来。
“吭——”
微微侧着身子，两只爪子从铁质拳套上擦过。
“噌——”
火花四溅，拳套上留下了刺眼的凹痕。
卡尔刚想接近乌翼，但是还没来得及调整身子，下一只爪子接踵而至。
“吭——”
再一次堪堪挡住。
“嘁……”
卡尔咂咂嘴，这样根本进不了那个怪物的身子……
没办法了，只能硬上了。
稍微放低身子。
卡尔身体前倾，等着下一次爪子从头顶划过，借着冲力，蹬脚。
挥着左手，对着乌翼刚刚复原的头，打上一拳。
“嘭——”
像是打在沙袋上一样。
卡尔的力气被卸下去大半。
那个身体软的就好像是真的没有骨架一样。
赶紧抽回手，上面却已经沾上了骨头的残渣和血丝。
这拳套，要怎么还给队长啊……
“嗷吼！！”
乌翼尖叫着，没有给卡尔喘息的机会，
刚刚扑空的爪子折返回来，从背后刺向没有防备的后背。
“唰——”
弯着腰，那锋利的尖爪擦着卡尔的后背扫了过去。
“咔咔咔——”
那些被修长的爪子包揽在内的树木都被一一折断，随着乌翼的哀嚎应声而断，溅起弥漫一圈的灰尘。
“嘶……”
当那些尘土落在卡尔右肩裸露的伤口上时，他的表情变得扭曲。
本来还是灼烧的感觉，现在更像是火燎。
右手已经完全用不上力气……
虽然简单包扎，但动作过大引起的失血过多也导致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锵——”
乌翼的声音变了，像是鸟鸣，更像是威慑。
刺耳的声音让卡尔更加痛苦不堪，来不及伸手捂住耳朵。
“嘭——”
右肩被乌翼的爪子狠狠拍下。
“嘶！！！”
瞳孔里闪过了无助与涣散。
“呼呼……”
卡尔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
右臂彻底的控制不住，没有知觉的垂着，右手的拳套直接摆脱了控制落到了地上。
“嗤——嗤——”
卡尔咬着牙，挣扎着从地上站起。
“吼！！！”
乌翼张着嘴，对着自己面前的少年再次咬下。
吃力的向左手边扑倒。
“轰——”
那硕大的脑袋随之扑空了。
“咳咳！！”
混蛋……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吐出被呛进肺里的灰尘，卡尔支撑着左手翻着身，躲避着乌翼身后爪子的攻击。
“吼！！”
乌翼再一次对着面前渺小的人类张开大嘴，这一次，卡尔没有这么幸运。
“哧——”
“啊！！！”
卡尔撕心裂肺的痛呼。
虽然堪堪躲过了，但是左腿被那张腐烂的嘴叼着，仿佛随时都会被咬碎骨头一样。
“咯咯咯咯——”
乌翼抬着自己的头，甩着嘴里叼着的玩具，像是报复一般，疯狂的抖动着。
身上的骨骼随着动作幅度摩擦着异响。
森林中弥漫着血腥和腐烂的臭味。
“唔！！！”
被乌翼嘴里的碎石摩擦着皮肤，身上的灼烧感，被无力逐渐取代。
他得想个办法……
“嗤——吭——”
左手的拳套承担了全部的重量，机械零件哀嚎着，在乌翼的扭转下，仿佛要将手臂扯断一般。
绝望，充斥着卡尔的大脑。
这个三米高的怪物，被不合理充斥着生存的意义，正在把少年的希望一点一点的撕碎。
大脑没办法正常的思考。
可恶……
卡尔不得不拆掉了左手上仅剩的拳套。
“哐——”
那不小但分量很足的物件砸在了乌翼耷拉的眼睛上。
“吼！！”
承受了冲击的乌翼哀嚎着，把嘴里的少年丢了出去。
“嘭嘭——”
“噗……”
身体结结实实的被丢在了到底的树干上。
卡尔喷出了一口鲜血。
“咚——”
孱弱的身躯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两圈，停了下来。
少年苍白的脸上丝毫没有血色可言。
也不知道……
那姑奶奶跑多远了……
自己可能真的要撑不住了……
“呼……呼……”
吃力的站起身，却只有左手才能使得上力气。
肺部的空气被拼命的挤压着，嘴里的铁锈味在唇齿间弥漫。
“噗……”
吐出刚刚被咬碎的牙齿，卡尔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用左手擦着嘴角渗出的鲜血。
额头也渐渐泌下代替汗珠的鲜血。
朦胧的月光下，似乎有些惨烈。
对面的乌翼用爪子触摸着自己被砸扁的眼球，痛苦的哀嚎着，蹦哒着。
“呼……呼……”
卡尔的声音也在战栗。
他近乎失去了信心。
本来还有着武器，他还是有一点点的自信。
但是现在。
那是怪物，那是怪物……
脑海里被不明所以的绝望充斥着。
如果我。
真的会飞……
那该有多好。
他不该逞能，他或许应该先和队长打声招呼的，至少自己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脑袋昏昏沉沉的，视野，也快被额头流淌下的鲜血遮盖。
他也在庆幸着……
庆幸提前让少女走掉了，不然看到这种场面，她会不会吓到啊……
混蛋，自己真的要撑不下去了吗。
明明才下定决心。
明明才碰见一个愿意接纳自己梦想的伙伴。
明明……
一切才刚刚开始。
卡尔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蠕动的怪物渐渐失去了轮廓。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影。
“队……队长……”
他在呼唤着。
但对方没有回应。
卡尔有些疑惑，可是脑子却根本转不动。
他把每个人的名字都呼唤了一遍，甚至是维尔的，却都得不到回应。
那个人，是谁？
“小卡尔……”
反倒是对方先开口。
熟悉又陌生。
“你又在欺负小鸟干什么？”
那人问道。
脑袋里浑浑噩噩的，卡尔张开嘴，准备回答无厘头的问题。
“因为他有我想要的翅膀！你看你看，他在笼子里，整天吃吃喝喝的，又不飞，为什么不给我啊！哼……”
但是却被另一个稚嫩的声音取代。
“那你把他的翅膀取走了，他怎么办？小鸟总会有一天回到蓝天的，他把翅膀给了你，他岂不是不能回家了？”
“可是他现在被你养在笼子里了啊，这里不就是他们的家吗？”
“笼子再大，也只是笼子，那不能叫做家。”
“可是你看，小鸟没有抱怨啊，他也没有把笼子毁掉。”
“因为小鸟没有这个力量，这个他现在生活的笼子，是他认为的家，当他有一天真的想要自由，他会拼尽全力反抗的，哪怕会失败。”
“他不能自己把笼子打开吗？”
“哈哈哈，小卡尔啊，你还知道，鸟不像人类一样，有灵活的手，他们打不开笼子的，而且啊……”
“而且什么？”
“有些笼子，就算是人类自己也打不开的……”
“自己打不开……可是你说的，我们不是小鸟，我们有手哦！”
“那是自己触碰不到的枷锁，它可以被别人打开，被外力摧毁，唯独我们自己……”
“这样吗？”
“对呀，小卡尔？”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无敌的小卡尔处理吗？”
“你要记住哦……以后要是碰见了这种需要帮忙打开笼子门的人，一定要尽力帮哦，算是你帮我的忙了好吗？”
“嗯……好！！不过……我该怎么帮他们呢，我力气又不大……”
“不需要，那是锁住心的门，是被愚昧和向往锁住的心，去感受对方的心跳，去寻找牢笼上的脆弱，你会发现的……那道门，仅仅只需要你轻轻触碰”
“锁住的心……”
孩子的声音在脑海里慢慢淡下去。
卡尔原本失去了光芒的眼神突然有了色彩。
“门……”
嘴里不自主的念叨着。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不了解。
“咯咯咯咯——”
乌翼的诡异声音还在嗤嗤作响。
它把碎掉的眼睛吃到了肚子里，在原来的地方又重新长了出来一直眼球。
“吼！！！”
那个吼声，依旧在耳边回荡。
他在寻找把自己弄痛的罪魁祸首。
“不需要……外力……牢笼的……脆弱……”
卡尔的脑袋模模糊糊的。
他或许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
虽然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潜意识里告诉他……
得先动起来。
“吼！！！”
乌翼煽动着他翅膀一样的双手，伸长了脖子对着卡尔冲去。
动起来……
动起来啊！！
用仅存的理智拼命砸着自己的双腿，左脚上传来的痛觉清楚的提醒着卡尔他的落魄。
但……
动起来啊！！
“嘭——”
当左拳的重重拍在膝盖上之后，双腿动了起来，卡尔从死神那里暂时的夺回来了身体的控制权。
没有丝毫犹豫，他闪过了乌翼冲过来的头。
拖着剧痛的右腿，滚到了之前被他丢掉的左手拳套边，迅速的把手穿进。
“咚！！”
金属的力量锤击着大地，支撑着卡尔的最后一丝理智。
“嗤嗤嗤——”
左手的拳套高速运转着，动力炉运转的高温蒸汽充斥着卡尔的左半边的身子。
“来啊！！”
他的意识必须要时刻保持清醒才行。
“混蛋！！”
大口的喘息着。
“放马过来吧！！”
他的嗓音甚至变得沙哑。
“咯吱咯吱咯吱——”
乌翼扭动着身躯，那些肉块仿佛是深渊一般。
“唰——”
又是两条爪子对着卡尔抽来。
“吭——”
用拳套的外甲格挡着一条，随后抓住了另外一只爪子。
卡尔被血痂遮住的双眼快速的扫视着周围。
在那儿……
“吼！！”
怪物扭动如同蛇一般的脖颈，对着少年咬过来。
咬着牙，忍着剧痛，卡尔蹬着双脚跳起来，踩到了乌翼的头上。
“锵！！”
被束缚着，乌翼又发出了怪叫。
“咳……”
卡尔微微咳嗽，他没有时间去堵住双耳，也没有手堵住耳朵。
在一阵阵的轰鸣下，肉眼可见的，一丝丝鲜血从两侧的耳朵泌出。
乌翼的喉咙回响着呜咽，他很愤怒。他的双手奋力的甩着，但却因为一只手被卡尔抓着，根本没法动弹。
他控制着另一只向卡尔刺过去。
“噗嗤——”
没有丝毫偏差，笔直的穿过了合金拳套，将卡尔的左手刺穿。
“唔！！”
卡尔的表情扭曲到了极致，骨头摩擦的声音在左手的掌心来回蠕动。
痛苦与兴奋突然从心头一并涌上。
可他还是没有松开抓着乌翼另一手的左手，他控制着乌翼的动作。
“我们渴望自由……”
嘴边溢出更多的鲜血。
卡尔呢喃着。
“吼！！”
乌翼扭动着身体，想把卡尔甩了下来。
但是卡尔的手却好像焊死一样。
两只手都被卡尔束缚住，乌翼只有那张腥臭的大嘴。
“咯咯咯咯——”
骨骼摩擦着，对着卡尔咬了下去。
“噗嗤——”
歪着头躲过了致命的一击，但是左肩却没有那么幸运，被钢筋贯穿了臂膀。
但卡尔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或者说，他对疼痛已经麻木了……
“这是惩罚……”
他的嘴里喃喃自语。
银色的发丝被血浆粘连在一起。
面庞上的血痂也泛着深渊的光芒。
“咔咔咔——”
乌翼疯狂的扯着卡尔的身子。
钢筋，深深地嵌进了身体。
“咔——嗤——”
卡尔咬着牙。
耷拉着的右手突然卯足了力气，触碰着卸在地上的拳套上。
“嗤——”
如愿以偿。
白色的蒸汽在几近残废的右手上重焕生机。
“这也是……救赎……”
他说着队长教过的话。
右手握拳抵在了乌翼的胸前。
卡尔最后深吸一口气，捏紧了右手。
“嗤嗤嗤——”
活塞轮转，马力全开。
“嘭！！！”
“铿！！！”
右拳锤击着乌翼的胸口。
那怪物也在哀嚎，但双方都不愿意松开限制对方的手段。
乌翼胸口的肉泥涌动着，他似乎意识到了卡尔的目标是什么。
卡尔想到了，所以他没有停下，继续下一拳。
“嘭！！！”
“铿！！！”
金属与肉体的碰撞，哀嚎声不绝于耳。
卡尔要触碰到乌翼的晶核，但是乌翼的身体却在不断复原。
潜意识告诉他，只要能触碰到那个心脏……
只要能触碰到。
他没有队长那样的怪力，能一击打穿……
所以。
他只能在乌翼还没有恢复时不断击打，不断的……
“嘭！！！”
“铿！！”
“嘭！！”
“铿！！”
……
“嗤——嘭！！”
“唔！！”
一下一下。
卡尔的眼神在全身上下的痛处下开始了涣散。
手中的动作也越来越慢，乌翼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右手已经开始深深的陷入进乌翼的身体，前进的动力只能靠活塞推进。
“唔……”
卡尔的喉咙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
“吼！！”
终于，乌翼察觉到了危机，他松开了咬着卡尔的嘴，准备对着他的头来上最后一击。
可是卡尔失神的嘴角，却慢慢勾起了一丝丝笑意。
“让我来……还你自由……”
“嗤——咚！”
最后一拳。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
那个坚硬的物体。
乌翼的，心脏……
蓦然间
卡尔的眼前闪过了少女坚定的眼神。
「约定好了」
“约定好了……”
“吼！！！”
乌翼在痛苦的扭曲着。
「我在天穹境下等你。」
他似乎听见了少女的笑声。
如银铃一般，悦耳……
他也笑了
“嗯。”
卡尔右手攥着那个不大的晶核。
“嗤嗤嗤——”
机械拳套的轰鸣之中，动力炉的温度包裹着乌翼的心脏。
湛蓝色的瞳孔中，透过乌翼的肉块，反射蛇远处月亮的光辉。
那一道天穹境的金色阶梯，在月光的衬托了，缓和了坚硬的棱角。
“一言为定。”
“吼！！”
乌翼对着卡尔咬下。
“咔哒——”
却在刚刚接触卡尔身体的一霎，整个躯体开始分解。
没有质量守恒，没有物理规则。
不管是碎肉还是坚硬如磐石，都在一瞬间化为了黑色的羽毛。
一点一点瓦解……
漫天的羽毛，飘散着落在卡尔身边。
“嗤嗤——吭”
拳套的声音也逐渐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掌心漆黑的碎屑散在森林的土地上。
“噗通……”
没有了乌翼的支撑，双腿再也架不住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大脑再也不能支撑自己的意识。
他累了……
根本来不及思考别的事情。
卡尔感觉身体在发烫，双眼止不住的打架。
“咚——”
手臂也支撑不住硕大的金属拳套，纷纷丢在身体两侧。
少年闭上了双眼，歪着脑袋。
“嘭……”
身体摇摇欲坠。
跪在了这片森林之中。
对着月亮的方向。
直挺挺的倒下去。
身边的黑色羽毛被落下去的身躯激起。
再一次在空中狂舞着姿态。
伴随着尘埃的合奏，覆盖在了少年的身上。
鲜红的血液浸染着周围大片的羽毛，连接着每一片落羽，勾绘着天空尽头的画面。
仿佛，少年披上了红黑色的翅膀一样……
夜已深。
孤寂感充斥着天穹境下的小小森林。
倒下的大片树木像是在责怪这一切的元凶，被风鼓动起情绪，沙沙的诉说着不满。
但，除了他们，又会有谁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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